05
——你很漂亮,sir。
在航校的时候邕圣祐有个别名,人称靓仔收割机,讲他外貌性格常受同性青睐,自航校到公司,鲜花电影烛光晚餐都样样不缺,没少受到过同性朋友的告白。而在Captain眼中此时的姜丹尼尔也就是个毛都还没长齐就想着一飞冲天的后生仔,更何况又正处阶段性评分时期,自然把姜丹尼尔的话当作套近乎。
于是他头也没抬的关闭了模拟机的APU,一边在check list上为姜丹尼尔打下降落动作的评分,一边随口搭腔说那我是不是应该多谢姜生夸奖?
后生仔很会观人眼色,顿了顿后问:“Sir不中意别人这么讲?”
“倒也不是不喜欢……”邕圣祐摘下通讯耳麦随意的挂在脖子上,用夹着笔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实习机师的鼻尖,露出一个仿佛责怪对方淘气的笑容,“可就算这样也不会轻易算你All Pass哦。”
接着他就打开舱门利落的跳了出去,招呼着下一位学员准备测试。
在邕圣祐看不见的、被耳麦遮掩的地方,姜丹尼尔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狭窄的模拟驾驶舱中还残留着Captain身上清爽又成熟的香水味道。邕圣祐的指甲修剪的圆润平整,指腹柔软温和,像是猫咪脚掌中的软垫一样拂过。
他突然想起自己初来航校,同教官第一次飞的时候。万米高空,缱绻烟霞,触目可及远近都是云海,都是日光。那时他用尚还生涩的英文问道,星星在哪里,于是教官回他,星星藏在云端之上,想要看到星星,你就要飞,一直飞,一直寻找,一直追逐。
你要完,你要完。
悉知内情的舍友悲天悯人的把头摇成拨浪鼓,“Captain Ong虽然爱玩,但所有机师里他却最难搞掂,认真你就惨了。”
姜丹尼尔不以为然。
因为稍纵即逝,所以抓不住,所以想得到。
06
在繁重的训练课业期间,对于所有实习机师来说唯一的娱乐活动只有打篮球——不过连离心机训练都能觉得新奇有趣的姜丹尼尔显然不在普通人之列。按照Ong Sir的说法,这种对抗类游戏一来能够锻炼机师的沉稳心态,二来也可以加强合作配合水准。但毕竟是对抗,受伤总是在所难免,于是在天气逐渐转暖的某个下午,放话要与学员们切磋球技的Captain意外扭伤了脚。
倒也算不上太严重的伤,邕圣祐在转动脚踝确认韧带与腕骨都没有损伤后就想要自己站起来,但或许是出汗过多的缘故他反复尝试了两次竟都没有成功。
在旁边球场的姜丹尼尔闻讯赶来,拨开人群看了眼坐在地上捂着脚的人,也不顾四周起哄的声音,二话不说捞住阿sir的腋下与腿弯,将人整个抱进怀里,大步流星的朝医疗站走去。
“喂姜丹尼尔!”
邕圣祐这下被结结实实的臊到了,手脚并用拳打脚踢的挣扎了好一会才迫使被挣扎折腾的不轻的实习机师将他放到地上。
谁让你抱我的?
邕圣祐本想这么问,但觉得这样似乎有些恼羞成怒不知好歹的意味,毕竟这位学员也是一番好心,只好轻咳两声,解释道没事,我能自己走。
学员十分执拗,“不行。”
虽说也有关注过这位成绩优异的学员,但邕圣祐也是第一次这样同他面对面的对峙。姜丹尼尔穿着宽松的篮球服,脖子上还搭着条毛巾,严肃的眉目看起来有些不同寻常的凛冽,青春的费洛蒙与成熟的表情在他身上巧妙的结合成一种神奇的魅力。
这么干站着也不是办法,邕圣祐头痛的思忖片刻,单脚蹦到实习机师面前,毫不客气的扒着他的肩将他转过身去,又整个人趴到他的背上,两只纤细的手臂垂在姜丹尼尔胸前。
“背我。”
07
享受宽阔背脊优待的人并不老实,下巴搁在实习机师的肩头,小声的抱怨着。
“其实真的没什么大碍,你也太紧张。”
实习机师叹了口气:“我有位弟弟……几个月前刚拿到商牌,回国前夕却摔伤了脚,再不能飞了。”
邕圣祐抿了抿嘴唇,不知该给他安慰抑或叹惋。
“所以你不行。”姜丹尼尔停住脚步,托着邕圣祐的大腿将他往上抬了抬。邕圣祐看不见他的脸,却能想见他的表情必定很真诚,真诚到像根软刺扎在他心口不知名的穴道上,全身都酥麻麻的。
实习机师的声音和缓温柔又坚定,“Alan私下给我看过你的FS(first solo)影像。”他停顿了片刻,似乎在回想影像里的画面——恣意少年,天际遨游,完美的起飞centerline,upwind,crosswind,downwind turn后他甚至一口气爬升到了2200才taxi*,还在空中唱了首歌,机师首飞惯有的紧张生涩似乎都在这个人身上未曾出现。
“你是属于天空的,圣祐。”
邕圣祐愣怔片刻后,将略微发红的脸埋进实习机师的颈窝里,后者身上还带着运动过后的汗味,但也不算难闻。邕圣祐不轻不重的捏了捏他的耳朵,耳骨柔软:“我比你大吧,不要得寸进尺。”
“我有看过哥的资料,也就比我大一年而已……”
“吓?我还以为你会很小。”
“那是我看起来比较年轻啦。”
“……都说了不要得寸进尺。”
航校基地常有受伤的学员,因此而被迫放弃课业商牌的也不在少数,但是对腥风血雨见怪不怪的医师却也第一次见到只是扭伤脚踝就紧张成这样的人——甚至还并不是受伤者本人。
在受够了姜丹尼尔反复确认真的没关系不会留下任何隐患后,医师头疼的决定将简单包扎过的邕圣祐赶回教员宿舍休息,于是护送的任务又自然而然的被姜丹尼尔揽下。
医疗站距离员工宿舍距离不近,见固执的要背他回去的实习机师额角已出了层薄汗,邕圣祐敲了敲他的背,“你不累吗?在停机坪休息下。”
或许是做首舵的习惯,他的语气并不像命令那样生硬,却总让人难以抗拒的屈从。
于是就这样,同年轻有为又英俊帅气的机长在停机坪旁边的草地上并排躺着,姜丹尼尔忍不住心跳加速起来。
Captain嘴里叼着一根随手捡来的稻草,飞行员内衫的领口敞开着。晴朗天穹里云朵的形状变幻莫测,青草、泥土的气味与草丛深处蛐蛐的叫声混合,他只好努力的寻找些话题才能掩饰这份紧张与渴望。
“哥为什么会考飞机师?”
邕圣祐眯起眼睛想了想,“也不是一开始就要考,我没你们年轻人那么多壮志凌云……原本大学毕业想要做员警,但是同朋友去过射击场后觉得自己命中率真的太差岂不是送命,又恰好听到航空公司的飞行员招募宣讲,所以不清不白的就被打包到这里了。”
姜丹尼尔不给面子的笑起来,“的确,哥打篮球命中率也不够好彩。”
“……因为我都打PG(point guard)。你呢?”
“我的话,大概因为做飞机师真的很刺激吧。打篮球也好,做机师也好,都是一直朝着目标努力挑战。打球的时候只想着拿下下一分,再下一分,飞的时候则想着追逐一颗星,然后再下一颗。”
“没想到你够文艺。”邕圣祐想了想又说,“不过这也符合你本人。”
“什么意思?”
“狗狗嘛,就喜欢追东西。”说完他忍俊不禁的朝被揶揄的对象转过脸,发现对方正侧躺着枕在手臂上直勾勾的看他。
“那我也可以追哥吗?”实习机师轻声问道,又伸出手替Captain拨掉他脸颊上粘着的草屑,弯起眼睛冲着Captain Ong笑起来。他的语气稀疏平常:
“哥也是星星啊。”
08
——后生仔真有够味。
邕圣祐的身体僵了僵,怕是脸都快发烫,只好拍了拍裤子站起身闪烁其词的说今天课程快够钟我要回宿舍。
遭到无视的后生仔好像看出了他的动摇,把Captain背起后契而不舍的又再次发散狗狗美:“我之前说哥很漂亮是真心话,不是在套近乎。”
“……哦。”
“所以圣祐,我可以追你吗?”
被一遍遍的问到烦了,邕圣祐终于出手堵住了他的嘴巴:“你可以试试看,不过我可没有传闻里那么好搞。”
“我可能会想多所以阿sir请你注意一下用词。”
“?现在后生靓仔真的太爱耍流氓,能不能只要字面理解?小心我扣你品行分。”
“所以其实你技术应该不错?”
“哈?”邕圣祐想了半天才想明白后生仔在同他开黄腔撩骚,愤怒的掐了好几下实习机师的肩膀才安静下来,过了半天后小声嘀咕了几句。
“啊?”
“我说等你拿到商牌——”Captain Ong整个人骑在实习机师的背上并用手肘勒住他的脖子,强迫他半转过头来。
从实习机师的角度看去,Ong Sir向来系到整齐的衬衣领口正敞开着,里头的未干的汗滴滑过锁骨落至胸襟,在两个人的衣服上晕开水渍。他恍惚的差点麻了腿。
狡猾的Captain凑到实习机师的耳边,几乎是嘴唇再翕合几次就要吻到他耳垂的距离。
“到那时再看你表现。”
那天晚上回到宿舍,实习机师姜丹尼尔想着自己未来机长衣领里露出的那么小段锁骨与几句暧昧不清的耳语,可耻的生生硬了一宿。
-tbc-
*五边飞行训练:upwind(离场边),crosswind(侧风边),downwind(下风边),taxi & base(平滑,准备降落进入底边),final(进场边)